林生

随遇而安的人

【雷安】少年夏不安(现代社会,一发完)

重修版,关于雷总和安仔重修旧好的故事,分为安迷修视角和雷狮视角。



 

安迷修side


 

虽然当年是雷狮主动追求的自己,但安迷修断定自己这边用情更深。 


 

如今的安迷修已经不再是少年。两人没羞没臊搞到一起的时候,雷狮才十五岁,安迷修十六岁,他们畅想过十年后两人同舟共济的模样,二十五岁的雷狮,二十六岁的安迷修,两人该怎样意气风发地走在阳光下,西装革履、英姿勃发,携手迈向未来。


 

青少年时代的他们,好整以暇地做梦十年,已然是想象力的极限。至于三十岁的他们,将是怎样的风貌、怎样的面容,雷狮和安迷修想象不到,自然不会去思考。 


 

彼时他们年轻,尚且能对两人之间的差异不屑一顾,单凭年轻气盛,就敢向世人宣告他们俩相爱;靠“床头打架床尾 和”这招,就能粉饰太平、安然度日。 


 

而今,三十一岁的安迷修厌倦了和雷狮继续纠缠,瞥一眼挂历上井然有序的日期,仿佛就能预料接下来无聊的、浑浑噩噩的、争吵不断的人生,真的,一眼见底。


 

他幡然悔悟,翻箱倒柜,开始打包自己的行李,以便随时离家出走。


 

最可气的是,雷狮竟浑然不觉。 


 

看见安迷修整理旅行箱,雷狮压根没往“老婆准备离婚”那方面想,反倒注视着安迷修俯身收拾杂物的背影,摸着下巴曰:


 

“安迷修你的屁股真翘啊。”顺便上下其手。


 

忍受着伴侣的性骚扰,安迷修心想,我到底喜欢了个什么东西啊。


 

好吧,他知道雷狮的秉性如此,也明白雷狮的工作蘩重——生活上的细小摩擦、痞气地耍流氓他可以忽略一一他之所以想离开,缘于一种没由来的惶恐。不知从何时起,安迷修产生了一种难以消除的疲倦感, 对付雷狮乏力,更对自身失望。


 

16岁的安迷修,担忧自己能不能成为社会栋梁(他发自心底想报效祖国,为此雷狮没少嘲笑他),雷狮会不会沦为社会负担(雷狮表示安某人咸吃萝卜淡操心)。暑假前返校,安迷修皱眉听着学校广播“雷狮记大过处分”的消息,怀抱着一杳分班试卷,心情沉重地倚在门背上。


 

31岁的安迷修则成为了老神在在的过来人,他有很好的工作,是一位受人爱戴的医生;雷狮揺身一变,变作多金的人生赢家——他在暴利的期货市场捞金,做成好几笔一本万利的买卖;往后收购的海运公司,经过一系列改革运营,终于进入了稳定创收期,去年还被评为“凹凸市十佳优秀青年”……有钱、有型、有排面,雷狮愈发受人们的青睐,与 美少年时代相比,人气徒增不减。


 

有君如此,夫复何求,安迷修的人生本当圆满一一可他的生活,他自满的朋友和工作,没一件和30岁的雷狮兼容。 


 

雷狮嫌恶安迷修的朋友们,倒不是嫉妒他们占据了安迷修一部分生活,纯粹因为三观不合。貌似雷狮没办法和古板正派的人相处,他嘲笑他们“道貌岸然”、“伪君子”、“自以为是”,贬低到安迷修忍无可忍的地步。


 

“既然你这么定义,那么,我也属于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安迷修冷硬地说,“你和你看不起的那类人一起生活?”


 

“噗。”

雷狮嗤笑一声,觉得安迷修用“一起生活”形容两人的关系,欲盖弥彰又假正经,委实可爱,他说:“你和他们不一 样。”


 

“哪里不同?”


 

“你让我‘性’致高昂,他们可做不到。” 


 

年少的安迷修,热衷订正雷狮的痞气言行,现在的他已经放弃了说教一一雷狮就是一冥顽不灵、屡教不改的烂人,自己又是何苦。 


 

常言道,老实人吃哑巴亏,他们俩打打闹闹的日常同理一一安迷修拿雷狮没辙,雷狮却拿捏安迷修很准。


 

早在安迷修刚出社会、进医院就职的时候,雷狮就展示出全权掌控伴侣生活的端倪来。 


 

“安迷修,你被分到医院的妇科算几个意思?还看诊? ”知晓任职情况的雷狮,蹙眉拍桌,“医院的女医生死绝了?或者,你自己主动请求被分到妇科看诊?” 


 

惨兮兮地熬过八年,修出医学临床硕士的安迷修,来不及庆祝自己被市级大医院录取,便遭雷狮无理取闹的炮轰。


 

安迷修高举双手以示清白:“雷狮,这是医院上级安排。在下发誓,本人没有多余的想法。”


 

“好,算你没有。不过,猜猜,今后你会遇到多少女人?你能看到她们最隐蔽的部位一一哈,有些人,未来将长期见面吧?”


 

“雷狮,这不是约会……在医生眼里,来者皆病人, 不会衍生其他含义。”安迷修忍耐地、好脾气地安抚道,“我甚至对女性的截石位没有任何反应了。”


 

“你还想要反应?”雷狮未知医疗术语的含义,但他得寸进尺地顺势打压,“长能耐了啊?替你的第二春拉响礼炮?” 


 

“这是工作,雷狮。病人去医院,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治病——你还不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吗?恶党就是恶党,借题发挥……” 


 

诛求无己、勒索无度的雷狮,穿白大褂的安迷修,哼哼唧唧地被雷狮压在地板上来了几次,争执才告一段落。


 

安迷修原以为雷狮耍小孩子脾气,哄哄就好,岂料雷狮这盏不省油的灯食髓知味起来。大少爷想玩医生PLAY了,便旧事重提,用“安迷修你为什么是妇科医生”一事作梗,咬定安迷修不舍得为小事和他翻脸伤感情,屡屡得逞。


 

倘若他和雷狮的争执,全是这些鸡零狗碎的日常,其实倒尚可忍受。


 

“看似埋怨,实则秀恩爱”——凯莉小姐多次点名批评安迷修不人道的秀恩爱行径,咬着棒棒糖,调侃道:


 

“分开是不可能的,安迷修和雷狮,这辈子不可能分开的, 你们俩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超喜欢彼此的!”


 

烧红着脸,二十多岁的安迷修收下这些话:“承你吉言。”


 

人到三十,他才发现,单有爱情对抗不了生活,单方面的信任亦十分空洞。很多事情,主观意志不能决定事情的走向,命运掷骰子,他们承担左右结果。


 

安迷修最近方了解到,雷狮的商圈非常不干浄,狐朋狗友们时常介绍年轻漂亮的小男孩儿给雷狮(他知道雷狮没有动花花肠子,数一数他和自己的xx频次,就能验证伴侣是否忠诚)——安迷修和雷狮的商圈无任何交集,抵制诱惑全仰仗雷狮一人的自律。


 

纵使雷狮眼光奇高,能入眼的人极少……但是,现在没有, 不意味着从今往后都没有。


 

倘若哪一天,雷狮回家,毫无忏悔之心地说自己出轨了一一 安迷修想,届时他就撩起袖子,将雷狮的头摁进马桶里,吼道:“吔尿啦! ”后续浸猪笼的步骤他练习过了,不掺假的。


 

以上乃事后补救措施,泄愤为主,如果雷狮要离开,很遗憾,安迷修叹气,他什么都挽回不了。 


 

从16岁的夏天开始,他一心一意地爱雷狮。为此,他来到了陌生的城市,告别了恩重如山的养父,远离所有令他舒心的事物,只是为了和雷狮继续依存。


 

在新的城市,安迷修结识了新的朋友,争取到了自己喜爱的工作,可是, 他和雷狮依然有分歧。仿佛两片大小迥异的齿轮,不能匹配,无法咬合一一他已经为雷狮丢下许多珍视的东西,彻头彻尾地大换血,居然仍有那么多沟壑难平。


 

雷狮和安迷修,本质上是截然不同的人一一哪怕雷狮得到了全世界的鲜花和掌声、尖叫和爱慕,他依然不满足;安迷修呢,他愿意善待一百个人,这一百个人当中,但凡有一、二 位回馈以同样的善意,他便有勇气拥抱剩下素未谋面的七十亿人。


 

二十多岁,安迷修不懂长相厮守的真谛,以为磨合几年便天下太平;然而年纪渐长,无法调和的矛盾赫然矗立,逃避不了,僵持不下。


 

“你图他什么呢?这种关系是不长久的! ”安迷修的朋友们轮番轰炸,“他是纨绔子弟,你和他不一样!哪天他抛弃你花天酒地去了,你该怎么办? ! ” 


 

安迷修的养父偶尔来电,委婉地试探他和雷狮有没有分手的可能一一安迷修很难过,他本该守着父亲,亲力亲为地照料他的晚年,而不是歉疚地汇钱,一遍遍道歉。


 

二十多岁的安迷修还能一笑而过,心说“时间消解一切难题”;三十一岁的他只能苦笑。


 

他图雷狮的什么?他自己也理不情思绪,年少时上了贼船,看着雷狮紫色的猫眼挪不动步,稀里糊涂地接吻、做/爱,窸窸窣窣的耳语,接着就戒不掉雷狮这个人了。


 

他喜欢雷狮蜷缩在自己身边,彼时的雷狮像一只疲惫的、寻求温暖的大猫。说起来也神奇,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少年人, 在休憩时又乖巧又安静,无意识的依偎、磨蹭的脸颊、轻浅的呼吸声……这些不带情欲色彩的触碰,反而令安迷修悸动心跳一一他能成为雷狮避风港湾的机会很少,即使只有几分钟、几小时,雷狮给予他的意义便已足够。


 

如果雷狮没有遇见安迷修,会怎么样呢?


 

安迷修叹气,雷狮那样的人,怎么会让自个儿的日子不好过?


 

他依然很爱雷狮,可是雷狮兴许已经不需要他了。 


 

不告而别的事,安迷修做不出。自己一个人搬出去住,雷狮没可能点头同意,但可以一试,最起码心平气和地谈谈。


 

他挑了一个合适的时间点,泡了一壶茶,让两人坐下来。安迷修小心翼翼地陈述自己的想法,尽量不冒犯雷狮比天高的自尊,这回雷狮充当了一个安静的观众一一安迷修言毕,雷狮一言不发地走到打包好的旅行箱旁边,一把抡起,猛地将铝制大箱子砸向墙,“哐——当——! ”皮箱的锁扣被磕瘪、榫卯被撞歪,几件衣物零零落落地滑出来。


 

雷狮望着端正坐在沙发上的安迷修,微笑:“你想走也不要紧,只要你做好觉悟——被我抓回来,关起来的觉悟。”


 

破天荒的暴怒,有点出乎意料,甚至提出囚禁play——安迷修端起茶,平和地想, 雷狮就是有办法把挽留说成耸人听闻的威胁。


 

雷狮side



 

雷狮放在心上的人不多,安迷修是其中一个,偏偏这人处处和自己过不去。


 

学生时期,两人都不成熟,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刚踏上社会,雷狮苦于创业期的拮据,安迷修忙着医院实习,同居磨合期吵吵嚷嚷也没办法。


 

然而,他们俩双双迈过三十岁大关,老大不小的人了,安迷修此时提出分手,就显得很矫情。


 

雷狮首先想到的解决方法,即威逼利诱。


 

砸坏行李箱,放狠话进行警告一一可安迷修依然无动于衷,摆出“你闹吧闹吧,难不成我怕你?”的淡定脸,雷狮深以为恨。


 

安迷修不吃软,更不吃硬,可以赞美他的意志坚如磐石,也可以骂他死心眼。


 

雷狮曾经十分中意这个特质,当年安迷修铁了心要跟自己走的时候,雷打不动、谁劝都没用。


 

安迷修的养父、朋友们轮番上阵,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安迷修漠然置之一一雷狮气定神闲地站在一边,心里说不出的暗爽。


 

天道有轮回,雷狮今天终于尝到碰铁壁的滋味。


 

好,威逼利诱不成功,那么,透过现象看本质,雷狮决心找出安迷修闹分手的根本原因。


 

……


 

想不到。


 

安迷修有什么不满?


 

果然还是矫情吧。


 

苦思冥想不得其解的雷狮,只得寻场外救援。


 

他咨询的人反应出奇得一致:“什么!!安迷修要离开你!?啊?啊……啊!真相只有一个,雷狮老大你出轨了?啧啧, 那是你的不对啦。”


 

……还是锤死他们吧。


 

天可怜见,一件亏心事没做,雷狮的社会评价却是如此之低。


 

雷狮也纳闷,自己的情史放到小说中,妥妥是霸道总裁爱上穷小子虐恋情深的戏码一一然而,剧本牵扯到安迷修,舆论风向立刻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知情人士指指点点,一致认为:纨绔子弟为追求刺激,进而掰弯了纯洁儒雅的直男骑士。


 

偏见!绝对的偏见!距离事实相差十万八千里!


 

十五六岁的青少年哪有什么弯弯绕绕、千回百转的心思,干柴烈火看对眼罢了,换个文艺的说法“那天阳光正好,你穿了一件白衬衫”、“遇见你,我的整个世界便坠入了爱河”……呕,还是原本的解释精简一一高一暑假,他和安迷修搞到一起了一一整个过程纯爱得堪比青春偶像剧。


 

雷狮活了三十年,履历最干净的一笔就是他和安迷修的感 情。嘴上不说,他心里微微地发烫、悄悄地骄傲,安迷修这 个傻子的优点,全世界都不知道,他一人独占就行了。


 

他十五岁喜欢上安迷修,安迷修陪伴了他十五年,他们各占据了对方一半的生命。而安迷修,居然会轻飘飘地说出“我想离开你”这般恩断义绝的狠话,何止吃干抹净的缺德,简直诛心。



 

雷狮思量了许久,他揣测着安迷修的变化,约莫来自于外力。


 

而立之年,周囿人逐渐偏重于实用主义的生活一一作为医生兼未婚男士的安迷修,异性缘突然走俏,他本人没自觉,但雷狮警觉需要提防的情敌骤增。


 

作为妇科医生,安迷修每天看诊几十位女士,经年累月,眉清目秀的安迷修收到了多少告白是未知数一一慢性病患者的追求尤甚,她们隔三差五地打照面,不仅是朦耽的好感,连进一家门的信任感也能逐步培养出来。


 

自来熟的老阿姨相当中意安迷修,慈祥地握住他的手,说道:“要是安医生愿意当我的女婿,夜里做梦都能笑醒。”


 

……大妈,不要觊觎这位青年才俊好吗?你们在医院,又不是在人民公园的相亲角!


 

热情过头的老阿姨们远不算棘手,最腻烦的群体还属适婚期的年轻女性一一仗着自己是病号,不会被撵出去,明目张胆地伸手讨私下的联系方式。


 

安迷修拒绝的词句特别傻帽:“在下一直在医院工作,美丽可爱的小姐如果有什么病痛,来医院挂号就好。”


 

他回答得太老实,尴尬中透露出一股青涩。

如狼似虎的女人们听出他不善周旋和调情,便变本加厉地调戏,往往安迷修被她们捉弄得脸颊通红,摆手求饶。


 

雷狮收到相关消息(他买通了实习医生,安迷修浑然不知),气得跳脚,晚上一定变本加厉地在床上讨要。


 

傻子安迷修还以为自己迷上了医生play……唉,不该指望他开窍。


 

雷狮和安迷修,径渭分明的两类人,安迷修摸不透雷狮的行事准则,雷狮同样也不晓得安迷修如何作想。


 

安迷修提出分手,雷狮初步判断是“矫情”,但怎么药到病除地消去安迷修的念头,这个问题有点超出雷狮的能力范围。


 

一一对方可是安迷修,不能套麻袋沉江,也没法用下流的林林总总收买。


 

倘若仅仅寻人商榷解决办法,安迷修的朋友和养父不失为上佳的选择。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安迷修的朋友们光明磊落,罕见的全员好人,个个古道热肠、肝胆相照,活像少年漫画里走出来的主角。


 

正是这群活雷锋,衷心希望安迷修从雷狮这滩污浊的、恶质的泥潭脱身一一雷狮恨不得一个个揪出来锤扁,但年纪渐长,他理解了安迷修朋友们的隐忧,偶尔遇见,只能扭头绕道走。


 

安迷修的养父呢,自然指望不上,单单雷狮把他儿子拐跑这件事,早就把老人家得罪透了。


 

思来想去,雷狮厌烦了,决意单枪匹马杀进医院问清楚。


 

安迷修通告分手后的第二十四个小吋,雷狮开着雷克萨斯驶进医院,霸占了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的停车位,塞给调动车位的保安一沓钱,夹着公文包,直奔医院妇科诊室。


 

“喂喂?大哥? ”中途卡米尔打他手机电话,“大哥,你怎么不在公司? ”


 

“我去找安迷修了。”


 

“等等?大哥你……在医院? !”卡米尔吃惊道,“安迷修在上班吧?医院有那么多人……”


 

“放心,真的闹起来,这里是他上班的地方,丢的是他的脸。”

雷狮掐断了电话。


 

气势汹汹地进入妇科门诊部,绕过高喊“先生,这里是妇科!!这里是妇科!!”的护士们,雷狮一脚踢开安迷修诊室的门板。


 

正在做妇科检查的病人维持着一个极其糟糕的姿势,雷狮心想,嗯哼,传说中的截石位,当初要是百度百科过,他绝对不会放任安迷修去做幺蛾子的妇科医生。


 

病人尖叫一声,惨兮兮地提着裤子逃窜出去。


 

雷狮关上揺揺欲坠的门板,反锁,隔绝视线和声音。


 

“雷狮你疯了?”安迷修站起身,脸色发青,“你来干什么?妇科你一没挂号,二是男人——谈私事的话,我正在上班!”


 

“我当然知道。”雷狮将领带拉扯一下,走到安迷修跟前, 眼对眼,郑重道,“只是想不通,你为什么决定离开。”


 

安迷修听了他的话,耳朵嗡嗡响,千万思绪闪过。


 

他想,在事情闹大前,必须让雷狮赶紧走,医院人多耳杂,这人没挂号就闯门诊,男人跑进妇科,连糊弄的借口也难找……估计保安快来了……


 

但他情急之下说出口的话却是:“因为我很不安!”


 

“我们不能结婚,不能养育孩子,没人祝福。”


 

安迷修一股脑儿地全部倾倒出来:“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总不见得要求你把心剜出来,以证真心!再说,人是会变的。”


 

“闹半天,你怕我变心?”雷狮皱着眉,说道:“我们这十五年白过了?你不清楚我是什么人吗?我吃饱了撑着,找你管头管脚?”


 

“你当然不是了!”安迷修打开诊室的窗扇,示意雷狮跳窗,“看到旁边那棵树了吗?攀到那上面,一点一点挪下去,这里是二楼,应该没事的,别被保安抓到……”


 

雷狮没有迈步,一边咀嚼着安迷修的话语,一边想发笑——安迷修让他跳窗逃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雷狮何曾怕过惹祸。


 

“安迷修,除非你亲口说,我们不分手了,否则我不会离开的——保安来,我就实话实说,你甩掉了我,而我正尝试挽回感情。”


 

安迷修听到诊室外渐渐噪杂的人声,被逼急了:

“雷狮你事业有成,压根不需要我了,不是吗?!你现在要什么样的人没有?我识趣,我先走,本来就不是一路人,道不相同不为谋。”


 

“雷狮,我们俩差异过大,我能带给你的那些,远不能弥补我们之间的隔阂。”


 

“安迷修,并不是因为你能带来什么好处,才想要你在我身边的——我爱你,所以才需要你。”


 

“之所以在一起,是因为……我想和你共度余生。”


 

说最后几个字的吋候,雷狮意识到自己做了一段倾情告白,因此语调有些羞涩的放慢。


 

恰到好处的慢调。


 

安迷修伫立着,红晕爬上脸颊,他眨一眨眼,说道:“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你说几句情话就能解决的……”


 

“用余生解决,那可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

雷狮说道,他牵起安迷修的左手,突然想起,安迷修的无名指应该戴上戒指——


 

——他早该给安迷修一个永远的承诺。


 

他对安迷修说过“我们交往吧”,也说过“我们同居吧”,却从来没有表达过自己永远属于安迷修。


 

“安迷修,我们在一起十五年。虽然两个男人不能扯证,但在我心里,我们已经是事实婚姻了。”


 

温言软语的求婚或单膝跪地,不是雷狮的风格,他用自己的方式,尝试填补安迷修的安全感:


 

“别想离开,你甩不掉我的,我们绑一块儿了,就这样。”


 

安迷修本想回敬什么,然而,现实中的局势已经变得十分紧张,诊室反锁的小门被外头的人拍得啪啪响。


 

门外吵吵嚷嚷,若干护士叫道:“安医生!安医生!你没事吧?!” 


 

接下来是男人的声音:“安医生!还有那个医闹的家伙!你们都站着别动!!撞门!” 


 

保安们侧身轰开揺揺欲坠的门板,蜂拥而入,为首的保安举着警棍,指着雷狮骂骂咧咧:“就是这个混球医闹?” 


 

“不不,他不是,他没有……”


 

完蛋,安迷修扶额,越说越结巴,这下该怎么收场,小屋子插翅难飞,现在跳窗为时已晚。


 

雷狮泰然自若,翻开公文包,抖落一包红绸缎子一一这是一面绣字的锦旗,上面赫然醒目“悬壶济世、独树一帜”八个金色大字。


 

“我是来送锦旗的,感谢安医生高超的医术。”雷狮大言不惭地撒谎,“他拯救了我的家人,闯进来是因为我激动,你们能体会吗? ”


 

沸腾的“灭医闹”呼声渐渐平息,谁都没想到雷狮冷不防呛这一招,众人面面相觑,憋半天,保安收起警棍,讪讪道:“送锦旗……那也要走程序。你跟我来……”


 

幸好,医院方尚未报警,雷狮后续态度还算配合,他掏出黑卡给医院赞助了一笔钱,回头连批评教育也没吃,便与医院政务处握手言和、谈笑风生。 


 

刷过黑卡这等人间大杀器后,他发短信给安迷修:“在医院的地下停车场X车位,等你下班。”


 

“你千万别以为,塞钱就万事大吉。”脱下白大褂的安迷修别扭地打开车门, 坐上副驾驶座,“差点招来警察,知道吗? 一旦出警,你只能蹲看守所过夜……”


 

“我知道。”雷狮发动汽车引擎,踩上离合器,“可是,一想到今天你可能不回家,根本顾不了那么多。” 


 

平常安迷修听不见雷狮说一句好话,今天撞上情话的井喷大放送,情意绵绵地让人害臊。


 

汽车驶上马路,雷狮一边转方向盘,一边确认:“我们一会儿去买婚戒……不走了吧?” 


 

安迷修望着对方英俊的侧脸,感慨自己的原则在雷狮这儿同等于无,揺头道:“……我也不是一时兴起才提出分手的。” 


 

虽说他一个大男人不该计较这个,但他确实想要一个永久的承诺很久了 一一差不多有一半的人生那么久。


 

彼时两人还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正值盛夏,蝉鸣不绝于耳, 闷热的教室里,坏学生雷狮拉扯着好学生兼班长安迷修的白衬衫,说道:“喂,暑假来不来我家?” 


 

安迷修拍下对方欲摸锁骨、吃豆腐的手,说:“雷狮,你真是厚颜无耻……你刚刚被学校记大过,通报处分了。” 


 

“嗯,所以呢?”雷狮收回手,改成亲安迷修脸颊一 口,“暑假来不来我家?” 


 

安迷修欲言又止,好半天,点了点头。


 

其实,安迷修想说,你别再闯祸了好吗?我想和你报考同一所大学。未来,也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他抿唇,想到自己一个十六岁的学生,逼十五岁的男孩说什么“一生一世”未免太过沉重,便缄口不语。 


 

等他们再长大一点,感情稳固一些,说出的应允会更具分量。总有一天,他这少年稚气的不安,将被时间积累起的感情冲刷掉吧。 


 

白驹过隙,一晃十五年,三十岁的雷狮,终于抚平了十六岁安迷修的不安。


 

全文完


 

全文已修改,旧瓶装旧酒,原来文章是两张特别模糊的图片,这次放修改版的。


 

暂时手头没有存稿了,24号以后再更新,希望各位读者海涵。(觉得可以的话,请别吝啬点赞(。ò ∀ 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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